“外婆,回來吃飯了!”你在我家時,我總愛這樣聲聲的呼喚你;“外婆還好嗎?”你不在我家時,每次打電話回家,我總會問起你?墒乾F(xiàn)在呢,我最親愛的外婆,我再喊你時還有誰能應我?哪怕只一聲!
我小時候,婆婆去世得早, 外婆70來歲了還得常住我家,幫著料理家務。那時聽你講故事是我童年里很開心的事。 你的故事里還會有你的外婆,你說你母親去世早,你從小就被寄養(yǎng)在你的外婆家,十來歲就要挑水做飯,還時常要受舅母的欺凌,那還是三四十年代,那個年代兵荒馬亂的,有一次有土匪來搶劫,你這么小的身板硬是抵住門讓一個活生生的土匪向你求饒,放了他,才讓他將剛踏進來的一只腳退了出去,你那么勇敢,讓我何以能及?
十四歲時你就出嫁了,那時的花轎還是租的,還有金戒指,金耳環(huán)等,你說出嫁前你真的沒有見過我的外公,就是媒妁之言,家長之命,就決定了你的終生,即使這樣我從你的眼神和故事里讀出你也不曾后悔嫁給我的外公。那一次你一走進我家門就念起了“天地君親師位...”(家里貼的對聯(lián)?記不太清了)這讓我對一個生長在舊社會的婦女肅然起敬,因為你竟然識字。后來在你給我講的故事中我才知道,這是你在白天干完活后,夜里的煤油燈下,你又要帶小孩 又要做針線活,看著我的外公在學習,外公就忍不住每天晚上教你,所以后來你遠嫁他鄉(xiāng)的女兒來信基本都是你自己讀,所以你真的很好學,也很聰慧! 好景不長,由于外公家當年是地主,跟人結了仇,而外公雖然是一軍官,可追隨的是GMD,所以解放時,外公終究沒能逃過這一劫難,被槍斃了,我的母親就成了遺腹子,是因此你才特別疼我的母親嗎?
這個季節(jié)正值冬季,每當一個人蜷縮在冰冷的被窩里,總是很想念你,他們都說我是冷血動物,因為一到冬季就會手腳冰涼。但那些年冬天我的被窩總是溫暖的,因為有你給我暖腳。也是這樣的冬季,一有空你就會織一織毛衣,那時我總愛跟你學,可我沒天賦吧,總是織的亂七八糟,完全是給你添亂,漏了針讓你重新織,可你從不責備我,脾氣總是那么那么好,拆了重新織。我從小就很挑食,有一次我說土豆太大沒有味道,所以后來只要有你的日子,我吃到的都是我這一生吃過的最美味的土豆泥,都是你一點點給我碾碎的;地瓜還沒有完全成熟的時候,你總是不顧母親的阻撓,挖回來給我嘗鮮;每次你趕集回來就會帶些小零食給我;后來我慢慢長大了,常和母親吵架,每次和母親吵架后,你總會勸導我,給我講很多的道理雖然那時的我總是講不聽;我總是不太能理解你怎么能做到總是主動和母親的冤家打招呼的,不顧母親的反對,那么堅持,那么善良。
后來你在我家院子周圍種了很多核桃,可是父母覺得長得慢,就砍了許多,我想當年你一定希望自已有朝一日西去后可以留給我們,讓我們吃著核桃可以時常想念你啊,前幾年老房拆了,家也搬了,我到哪里去尋你種的核桃樹?何處又會有你總是不停歇的身影呢?你總是那么寵愛著我,把我寵壞了,所以沒有人再像你這般寵我了,也不會再有人像你這般愛我了。以后我再有新摘下的李子也給不了你了。再去幫誰拍去身上的灰?再剝的瓜子沒有了牙也會吃,再冰的橘子再酸也會吃的。我再說自己那么丑時(因為臉上的疤),又能在誰的眼中看見我就是那個她的公主呢?可是你我最親的外婆卻早已不在了啊!
------《三年祭》,謹以此文獻給我最愛的外婆(這個在我眼中最寬容,最勤勞,最善良,最勇敢,最美麗,最愛我,最可敬的外婆)逝世三周年,早就想寫點什么的,但以前總是缺少心情和時間,現(xiàn)在總算能騰出點空閑了,就算補上吧,回想童年時光有外婆在身邊的點滴,眼淚總是不停在眼眶打轉,思緒也總是很亂,幾欲停筆,但害怕以后再難寫出,就亂寫了一通,愿我的外婆在天堂能安歇,也保佑我的家人和朋友(論壇里都是我的朋友,呵呵)都平安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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