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帖]一段往事.一道疤

只看該作者 · 發(fā)表于 2006-11-29 11:19:36

一段往事.一道疤有一年，班里轉(zhuǎn)來一個新同學(xué)，叫做荻。　　荻應(yīng)該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子??如果臉上沒有那一道從耳邊一直劃到下巴的長疤的話。同學(xué)們都覺得很可怕，誰也不愿意接近她，都把她當(dāng)成怪物看待。她一直坐在班級最后面，很少發(fā)言，也從不和別的女孩在一起玩。　　其實我倒是很同情荻，一個女孩子，臉上這樣子，很悲哀。但是她卻總是對同學(xué)們的竊竊私語不理不睬，從沒有露出羞慚和自卑的神情。有時我回頭時不經(jīng)意和她視線相對，總是感到她的眼睛冷的嚇人，馬上把視線移開。　　　　那年秋季，班里組織出去野營。老師要我們自由分組。分到最后，只剩荻一個人沒有組織，因為沒有人愿意帶著她一起玩。老師問哪個組愿意帶上荻？　　沒有一個人舉手。就算是有人想舉，也被隊友拉住了。全班一起看著她，誰也不說話，靜的要死。忽然，我看到了她一向冰冷的眼睛中閃過了一絲羞慚痛楚的神色。　　　　一個人，感覺最孤獨的時候是什么？　　是不是獨自面對著整個世界的冷漠，　　是不是獨自面對著整個世界的恥笑？　　我忽然感到無地自容。到底是誰應(yīng)該羞慚？是她？還是我們？　　　　就在這全班的良心一起被狗吃掉的時候，突然有一個組的組長掙脫拉住他的幾只手，很猛很有力的站起來很堅決很冷靜地說：我愿意帶上她。　　全班一起轉(zhuǎn)過頭，用充滿驚訝和敬意的眼神看著這個家伙。　　這個很牛逼的家伙，就叫做寺。　　荻也很吃驚地抬起頭看了我一眼，我感到她冰冷的雙目中透出一股感激的熱意。　　　　在車上，我們組被分配在車尾。我和荻坐在一起。別的同學(xué)都離我們很遠，都“自覺”地看書或者聽音樂。我不知道該跟荻說什么。我一時沖動拿下了她，可是現(xiàn)在又不知道該怎么辦。　　這時荻忽然低聲對我說：“謝謝你�！薄皼]什么，大家都是同學(xué)，應(yīng)該互相幫助嘛�！� 　　就這樣，我們兩個開始聊起來。我發(fā)現(xiàn)，荻并不像看起來的那樣冷酷深沉，反而很平易近人。我們兩個聊得很投機。　　野營的那幾天，我一直和荻在一起活動，置同學(xué)們奇怪的眼神與度外。我們兩個的話題談得很廣，我漸漸的發(fā)現(xiàn)，荻懂得還不是一般的多。　　后來，我就和她成為了好朋友。　　　　第二年春天的一個周三，學(xué)校半天。老師叫我和荻下午一起整理圖書室。　　就是那天，她跟我說起了她臉上那到可怖疤痕的來歷。　　　　她爸爸是個酒鬼。有一次，在她很小的時候，他爸喝醉酒耍酒瘋，他媽就勸他爸，他爸居然拿起菜刀要砍他媽，一個失手砍傷了她媽懷里的荻。離婚后荻判給了媽媽，后來她爸爸因為酒精中毒死了。　　　　我說：“怪不得開家長會的時候只看到了你媽媽�！彼f：“可是我只看到了你爺爺�！蔽艺f： “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開我出國了�！蹦且惶�，我和她說了好多好多的話�；丶业臅r候，我們兩個交換了鋼筆，就鐵了。　　　　過了幾個禮拜，發(fā)生了一件事。那天吃午飯的時候，荻去打湯，竟然哭著回來，碗也碎了。我問她出什么事了，她哭哭啼啼的告訴了我。　　原來排隊的時候幾個別的班的男生欺負她，插隊插到她前面。她不讓他們插隊，他們就把她推倒了，罵她丑八怪打個鳥湯之類的話。當(dāng)時旁邊好多同學(xué)，沒有一個幫助荻。　　我回到教室的時候拳頭上的血滴滿了走廊，因為我打碎了那幾個混蛋的碗??還有他們的鼻梁和肋骨。后來校長記了我一個大過，爺爺賠了五百元醫(yī)療費。　　從此全校沒有一個人敢再欺負荻。　　很久很久以后，有一個同學(xué)問過我：你覺得為了一個丑八怪這么做值嗎？我沒有回答。　　　　有一天荻問我周六有沒有時間。我說有啊，你有事嗎？她說那天是她的生日，想讓我陪陪她。我就同意了。　　那天早上，我到學(xué)校門口等她，結(jié)果她比我還先到。我記得很清楚，她站在那棵大槐樹下，朝我招手。長發(fā)隨著微風(fēng)輕輕飄揚，遮住了她臉上的疤痕。（學(xué)校里是不讓留長發(fā)的，女孩子都扎辮子）她看起來好美。我問她難道只約了我一個人？她說她只有我一個朋友。　　她想讓我陪她走走，我們就漫步到了學(xué)校旁邊的中山公園。走到山頂，兩個人都有點累，就坐在草坪上聊天。　　她說她想聽故事，我就給她講，一直講到口干舌燥。她說我很會講故事，我說我這是第一次講這么多故事。后來她就給我講了一個故事，是關(guān)于月亮的，很美很美。她說，這是她小時候，她媽媽給她講過的。　　中午我們都餓了，我就請她吃燒烤。那是三角錢一串，在街頭端個紙盤子吃的那種。她說這她是第一次吃這種東西，但是這種東西很好吃。　　吃完后我說帶你去一個你從沒去過的、很好玩的地方去玩。她就跟著我去了機房。她很驚訝的問我怎么游戲打的這么好？我說我從小就是在這里長大的。她雖然沒有玩，但是卻很高興。　　黃昏的時候我們一起在大街上散步。路邊上有一個捏糖人的老者，正打算收攤回家。荻看見了，就說她想要一個糖人。老者很好，把收回去的工具又拿出來，給我們做糖人。糖人做的很漂亮，我的糖人簡直和我一模一樣。荻卻說，她的糖人不像她。　　因為，那個糖人臉上沒有那道疤痕。　　我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么。荻請求那個老者在她的糖人臉上畫了一道疤痕，才和我走開。走了一會兒，荻突然問我：“我們是不是好朋友？”我說：“好像是的。”“那我問你一個問題。”“問啊。”“我的臉是不是很丑？” 　　　　“……是�！� 　　“那……你是不是討厭我？”“不是�！薄盀槭裁矗俊� 　　然后我就說了一句特假、特俗、特經(jīng)典的話：“一個人的美丑，不在于容貌，而是在于她的心靈。” 　　　　晚上我送她回家。我和她在她家門口聊了很長時間。我問她今天玩得高興嗎？她說這是她經(jīng)歷過的最快樂的一個生日。我不信，但是聽著也很高興。她說，她媽媽上夜班，晚上不在家。　　　　“要不要……到我家坐坐？” 　　我知道這是什么意思，也真的很想上去。但是，不知道為什么，我還是忍住了。　　　　當(dāng)年，如果上去了，也許世界就會不一樣了吧！　　　　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好像看到了我的靈魂深處。我被她看的低下頭。　　“那，我能不能要你這個糖人呢？我知道……我的這個很丑，但……” 　　我沒有說話，只是把手中的糖人遞過去。　　　　　　那年冬天，荻從我們學(xué)校轉(zhuǎn)走了。據(jù)說，她和她媽媽移居到了南方，去投奔她的舅舅。走的時候，她并沒有告訴我，我很失望，很傷心，想不通她為什么不告訴我。　　　　一個星期后，傳達室大爺找我，說有我的信。　　　　信封上發(fā)信人地址，寫的是“回憶深處”。　　我打開信，看到的是荻的筆跡。　　我立刻拿出信跑出教室，一直跑到?jīng)]有人的操場角落，才展開信，開始閱讀。　　信中說了好多好多，總共有六七頁紙。　　看完后，我終于哭了�？薜穆曇艉么�。　　　　多少年后，你回首往事，還會記得，曾經(jīng)有一個女孩子在樹下?lián)]手嗎？　　　　后來，就再也沒有受到過荻的來信。　　可是荻，卻一直藏在我的靈魂深處，永遠無法忘記。　　　　有的時候我無意間轉(zhuǎn)頭看見教室后面空空的那個座位　　有的時候學(xué)校出去活動我再也不當(dāng)組長　　有的時候我用鋼筆寫不出字來　　有的時候我無緣無故捏碎湯碗　　有的時候我一個人跑到中山公園的山頂上看著月亮發(fā)呆　　有的時候我買回一大堆三角錢一串的羊肉串再一口氣全部吃完　　有的時候我到機房里坐一天也不打游戲　　有的時候我叫捏糖人的在我的糖人臉上加一道長長的疤痕一直從耳邊劃到下巴　　　　以后，再也沒有接到過任何人的信。　　　　多少年過去了，我和荻的故事也早已被人淡忘，只是淡淡的在心里有個影子。每當(dāng)我看見任何一道疤痕的時候，我就會想起那個羞澀的女孩。　　　　其實我們每個人也有一道疤痕，而且要比荻的要丑陋可恥的多，因為那道疤痕，刻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