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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是薇薇笑兮,這篇文章不是我的親身經(jīng)歷,卻讓我每每讀到那些似曾相識的心路歷程的時候,都會潸然淚下。這是一個臉上有胎記的女孩疼痛的青春,關(guān)于自卑少女的成長經(jīng)歷,關(guān)于青春溫暖疼痛回憶,關(guān)于歲月里那點滴細碎的感動。今天在這里分享給眾多遭遇過苦難的疤友--如果你曾年少過,如果你偶爾還會懷念起校園里的那個純白的自己,你一定可以找到你想
第一章
我叫駱撩撩,駱駝的“駱”,美人撩亂的“撩”。
2008年春天我在陌生的鼓浪嶼,迎接我生命中的第21個生日。
我的七年,是從七年之前我的第十四個生日開始的。那時候,我還是一個雙面性格得厲害的小丫頭。左眼哭泣右眼強笑,一面自卑害怕的渴望得到庇護,一面勇敢固執(zhí)的拒絕所有靠近。而我的鄰居,少年顧白,是我唯一愿意靠近,或者說,唯一靠近我溫暖我給我關(guān)懷的人。
我來自一個破碎的家庭,四壁冰涼的家里只有一個常年不歸家,歸家的時候不是爛醉就是找我麻煩扯著我的頭發(fā)打罵我的爸爸——所以平日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他不要回家,能躲著他就躲著他。只有等家里的錢全部用光的時候我才不得不面對他。
我常常懷疑我不是我爸爸生的。也許是他從路邊撿來的。不然為什么誰都有媽媽,可是我沒有呢?
雖然爸爸說我媽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死了,可是,那也許是他騙我的。因為那時的我怎么都沒有辦法想象,這個世界上居然有女人愿意為我爸爸這樣的男人生孩子。
在十四歲的駱撩撩眼里,這個世界上沒有比她爸爸更糟糕的男人了。
我怕他懼他恨他,可是又不得不清醒的認識到,他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他給我吃給我住給我穿,也給我辱罵和毆打。他不只一次喝的醉醺醺的抓著我的頭發(fā)問我:“你是哪里來的呢?你是哪里來的呢?......”
我這么知道我是哪里來的呢?
小的時候他打我,我痛,就大聲的哭喊大聲的討?zhàn),但是自懂事起,他每每打我的時候我就再也不發(fā)出任何聲音了。咬住嘴唇,忍著,不哭泣不討?zhàn)垺K34蛑蛑突杷^去,像一灘爛泥一樣。
所以,每一年的5月9日,我過生日的這一天,我都不會傻到奢望回家的時候會看到桌子上放著一個插著蠟燭的生日蛋糕。如果想吃生日蛋糕的話,那么就只能自己去買。
2001年5月9日,我在學校里打掃衛(wèi)生的時候撿到十塊錢——其實我知道那十塊錢的主人是誰的,因為我是看著那張錢怎么從她主人的口袋里飄出來落在地上,又是怎么被我佯裝無意的掃進垃圾畚斗里,然后撿起來飛快的塞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我認識那個女生,她叫林素,她是我的同班同學。也許現(xiàn)在的我會撿了巨款都不動心思的交給警察叔叔,可是你最好別指望十四歲那年的駱撩撩會拾金不昧,更別指望我會拿著那十塊錢陷入天人交戰(zhàn)的掙扎,內(nèi)疚——如果你只是一個十四歲的孩子,長年飽受暴力,饑餓是家常便飯的話,那么所有所謂的自尊自愛誠實之類的美好品德,那都幾乎等于狗屁。
我承認我駱撩撩從來就不是好孩子,天性里有“惡”的部分。所以我毫無罪惡感的用那十塊錢買了個小小的生日蛋糕,自己給自己慶祝生日。
我挑了一個奶油上面有草莓的,然后小心翼翼的提著蛋糕在家附近的一條小街旁,蜷著膝蓋坐在路邊。
我望著眼前插著一支蠟燭的蛋糕,猶豫著要怎么抓住這一年一次的機會許個貪心的愿望,以保我在接下來的日子里徹底告別霉運過上吃香喝辣的好日子?墒沁沒等我想好是要變得更美麗妖嬈禍害人間還是財運亨通買彩票中五百萬的時候,一陣大風吹來,不只吹滅了我的蠟燭,還揚起一陣風沙迷了我的眼睛。等我淚眼滂沱的睜開眼睛的時候,我的生日蛋糕已經(jīng)像一張長了麻子的臉一樣慘不忍睹了。我本來是想哭的,隨便抓一把草或者抱一棵大樹哭一哭,隨便哭一哭就好?墒俏乙惶а劬涂吹搅祟櫚祝谒纳降剀嚿,對我露出一如既往的溫暖笑容。
顧白,就是我前面提到過的那個唯一一個靠近我溫暖我,給我關(guān)懷的人。
沙子落在眼睛里可真疼啊,再加上到嘴的蛋糕就這么沒了,我當時真的很想哭?墒穷櫚籽劾锏鸟樍昧靡恢笔菆詮姴磺呐耍退龔姾匪衲樒に恢,她怎么會哭呢?所以我只好一面念叨著“風好大呀風好大呀”,一面爬上了顧白的山地車,然后像樹袋熊一樣死死抱住他的腰,像條美女蛇一樣緊緊纏住他不放。
顧白有點無奈地說:“駱撩撩,你這個姿勢......讓別人看見不好吧.....”
我仰起臉,讓眼淚迅速倒流回去,然后聲音特別豪邁地說:“怕什么呀,有什么好怕?來,讓我們一起拉拉扯扯的走我們的獨木橋,讓別人閑言碎語去吧~”
——我說過,那時的我雙面性格的厲害。
我一直都這樣。有時候我常常想我的身體里是不是住著兩個,或者兩個以上的靈魂。他們有的冷漠兇惡,有的敏感善良,有的靦腆羞澀,有的油嘴滑舌。我常常用很大聲的說話或者很冷漠的表情來掩蓋我心底真實的情緒。
當我們長大之后,顧白曾經(jīng)說:“駱撩撩,其實你是一個特別悲觀的人,只是用一種特別樂觀豁達無所謂的方式偽裝起來了。駱撩撩,你特別悲觀特別難過的時候為什么不哭呢?你為什么要笑呢?”
我為什么要笑呢?因為我已經(jīng)漸漸忘記了哭泣。小時候每次我一哭,我爸爸就打的我越起勁,好像是唱山歌有了回應(yīng),或者喝酒遇上知己了,整個人都會興奮起來。后來我就不哭了,然后我便發(fā)現(xiàn)我不哭的時候,他總是很快就覺得疲倦,或者在酒精的作用下變得迷迷糊糊,然后在反反復復的咒罵中昏睡過去。
所以我想,笑總是比哭好的。笑的時候造型比較好。笑的時候,能少挨點打,少受點傷害。
我得承認顧白說那句話的時候,那一瞬間的沖擊,好像有一個很重很重的拳頭一下子打過來,打在我心臟最柔軟的位置上,連招呼都沒打一聲,就那么不厚道的把我打悶了。
但是那已經(jīng)是成年之后的對話了,而在十四歲那年,十四歲的顧白只是一個普通的少年,來自一個家境普通但是幸福美滿的家庭,有不錯的頭腦,性格溫和有禮,喜歡汽車和槍械雜志,喜歡變形金剛和工藤新一——用一句話概括就是,他并沒有什么不同,標準的好像是和其他那個年紀的優(yōu)秀小男孩從同一個工廠里生產(chǎn)出來的。
所以十四歲的顧白是沒有辦法看清十四歲的駱撩撩的想法的。
十四歲的顧白,其實一點都不了解我。雖然他是我的青梅竹馬,雖然他和我一起從小學起一直同校同級同班直到現(xiàn)在,雖然他家和我家只隔了一堵墻壁,我見過他小時候尿床的床單,他聽過我被我爸揍時鬼哭狼嚎的聲音,甚至我知道他幾歲時開始長出第一根疑似胡子的汗毛,他知道我初潮的日子可是,到底,我們?nèi)允莾蓚獨立的人。
顧白一點都不了解我。他不知道我油嘴滑舌或者假裝歡顏的表情下躲藏著一個怎樣的靈魂,就如他在后來很長的一段時間里一直都不知道,我駱撩撩,早在十三歲那年的春天,就對他動了些不該動的小心思。
是誰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的?其實同理,命苦的孩子因為對感情太過饑渴和匱乏,很容易就對那些自己從未曾得到過的溫暖和美好異?释,對能某種程度上替代親情的愛情有盲目的向往。
沒有任何世俗的條件,不需要對方如何英俊如何聰明如何富有,只要他在合適的時候出現(xiàn)在你身邊,給予你溫暖和關(guān)懷——甚至那些溫暖和關(guān)懷可能是她們想象出來的,她們都有可能義無反顧的陷入一場單戀!辽,我就是這樣的。
有人說,人是靠著回憶過日子的。美好的回憶讓人的生命豐盈美麗?墒呛懿恍,我不長的十四年生命里實在有太多糟糕的回憶,如果我假裝失憶把那些不好的通通忘記,那么剩下來的回憶中也實在挑不出什么值得我長久銘記和當作信仰的。而在這部分回憶里,顧白占盡天時地利人和,起碼有百分之八十都與他有關(guān)。
那些細微的感情,那些瑣碎的小事情,在歲月的流逝中不斷沉淀沉積,逐漸變成我心里很厚重的部分。無法忘懷無法舍棄,沉甸甸的填滿我的左心房,然后在十三歲那年的春天,像一顆種子一樣忽然暴芽綻綠,破土而出了。
那年顧白偷偷替我墊付了春游的費用,讓我可以不必再編一些拙劣的謊言去向班主任解釋為什么我不能去春游的原因。
其實春游對我而言并沒有什么意義,我對春游也并沒有什么期待。老實跟你說吧,其實我一直混的不好,人際關(guān)系惡劣,在班里沒什么朋友,所以這樣的集體活動對我而言沒有什么意義。可是在心底里,在靈魂最深最深的地方,我還是渴望和我的同學在一起的。即使只能遠遠的站在人群之外,看他們笑看他們叫,然后感覺好像那些明亮的歡樂和健康的感情也落了一點點在我身上似的。
確切的說,是我們班所有人都不和我說話的。
那天吃午飯的營地后面有一片遼闊的田野,油菜花花開成海,一直蔓延到天際。我一個人離了隊,撿了根樹枝邊走邊敲敲打打的,把自己藏到花海里。
身旁是及腰的油菜花,金燦燦的,仰著千千萬萬張細小嬌艷的笑臉,透明溫暖的陽光落了我滿聲聲。四周靜極了,只有我耳邊飛過的小蜜蜂嗡嗡嗡的叫聲,還有遠處我的同學們做游戲發(fā)出的一波一波的笑聲——這越顯得我這邊的寂靜。
可真靜啊......可真,寂寞啊......
那是十三歲的我,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寂寞。寂寞原來那么可怕,即使周圍的環(huán)境那么漂亮那么溫暖,可是心卻仍是覺得空曠,好像有陰冷的風吹來吹去。而且寂寞真的是一件可恥的事情。我覺得真羞恥,羞恥自己為什么總是一個人,沒有人在意沒有人關(guān)注。如果現(xiàn)在我死了,也沒有人會發(fā)現(xiàn)吧。我甚至不確定,如果現(xiàn)在我死了,會不會有人為我流淚。
我當時還很悲觀的想,也許我爸爸在家里找不到揍起來那么有手感和滿足感的替代物時,可能會懷念我一下吧......
顧白就是在我胡思亂想的這時候出現(xiàn)的。他站在我的身后,忽然大叫一聲,把我狠狠嚇了一跳。而他就站在那里,沖我春暖花開的微笑。
我回過頭去,看到站在陽光下,站在油菜花田中的顧白,笑容閃亮的像鉆石一樣。我一點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跟在我后面的。他就好像是忽然從地底下鉆出來的一樣,又或者就是一株成精的油菜花變的,就那么忽然從天而降,帶著足夠溫暖我照耀我的光芒。
顧白忽然直直的望定我說:“別動!
我僵在那里,看著顧白的臉慢慢的靠近,他的手伸過來輕輕的落在我的頭發(fā),他眼神專注的望著他落在我頭發(fā)上的手上,而我的眼神則一瞬不瞬的望著他好看的眼睛和濃密纖長的睫毛。
顧白幫我捉掉落在我發(fā)間的一只小蟲子,可是我卻在剎那的凝視和靠近中,動了心,所有的感覺都在那瞬間升華成在我心頭萌動的小小愛慕。
可是這些,像顧白這樣的少年,是永遠永遠都不會明白的。雖然他見證了幾乎所有我的悲傷,可是他自己仍是站在陽光下的。他望著陰影中的我,愿意給予同情和安慰,但是永遠無法真真切切的明白我的寒冷和無助,所以他亦無法明白我那些陰暗的潮濕的曖昧的感情。
其實了解不了解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或者說我是希望顧白不了解我的吧。那樣顧白就不會被駱撩撩陰暗冰冷沒有任何溫度的靈魂嚇到,那樣顧白就可以當駱撩撩是一顆砸不爛踩不碎的銅豆,永遠在她身邊,和她嘻嘻哈哈吵吵鬧鬧快快樂樂。
回家的路上,我安靜的坐在顧白的山地車后座上,抬著頭像個傻子一樣望著暮色四合的黃昏。夕陽暖的像一只大大的蛋黃,空氣里有一種溫馨柔軟的食物氣味,我的心里好像突然間被塞進了許許多多花瓣,綿軟芬芳。我抬起頭,看著桔黃色和暗藍色交接的天空,早早醒來的星星躲在薄薄的云層后偷偷望著我,像樓下喜歡從貓眼里偷看別人家進出情況的張姨.....哦,不,張姨的眼睛,怎么會有星星那么漂亮呢。還一閃一閃的。
也許那是我媽媽的眼睛。不是說人死了就會飛到天上去嗎?可能我媽媽就被分配到哪朵云上,每天都趴在云上,趴開一條縫偷看我呢。
見我很久沒有說話,顧白側(cè)臉問我:“駱撩撩你在想什么呢?”
我望著顧白好看的側(cè)臉,哈哈哈哈大笑著說:“我在想你呢!顧白,我在想你呢,可想死我啦~”最后那句“可想死我啦”我是模仿馮鞏在春晚相聲中的語氣和調(diào)調(diào)。
那年的顧白是一個多么純情的少年,被我一句“我在想你啊”搞的又羞又怒,不淡定地差點連人帶車撞上燈柱,惹得我又是一陣土匪一樣的哈哈大笑。
雖然我和顧白,看起來這樣好,我偷偷單戀著,而他待我也像他最好的朋友那樣,可是你一定想不到,在學校里,我和顧白雖然同班,可是我們是不說話的。
他們叫我“褐色大麗花”——我沒有和你們說嗎?哦,那一定是我忘記了,或者說,是我故意忘記的。
我的右臉頰上,有一塊可怕的紅褐胎記,爬在我的臉頰上,洗不凈擦不掉,丑陋的讓人想哭。那個我叫做“爸爸”的男人曾經(jīng)喝的醉醺醺的瞪著我的臉十秒鐘,然后一巴掌甩過來,說:“你怎么會長得這么惡心?你這么可能是我的女兒?”
所以說我之前的猜測不是沒有道理的——我很有可能真的不是我爸爸的女兒,不然我怎么會長得那么可怕呢?
我在一次偶然間看到過我爸爸年輕時的照片。誠實的說,他年輕的時候,馬馬虎虎算得上是一個美男子,劍眉星眸,一頭濃密的黑發(fā)微微的自然卷,和我漂亮的像仙子一樣的媽媽站在一起,那真可以稱得上是一雙璧人。
根據(jù)自然課上學的有關(guān)遺傳學的知識,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兩個美人的孩子怎么會像我長得那么可怕呢?所以我想也許我真的不是我爸爸的女兒,一定是某些環(huán)節(jié)出了問題,所以我才會出現(xiàn)在這個家里吧。
十三歲之前的我尚未有美丑的概念,從七歲開始就一直在一起處了六年的小學同學里大多都習慣了我的長相。也不是沒有壞小孩指著我的臉嘲笑我,拿小石頭扔我,可是那些傷害根本就沒有進入到我的心里,我一點也不覺得難過。我想他們拿小石頭扔我,那我只要用大石頭扔他們就行了,就不吃虧了。偷偷告訴你,我不僅用大石頭把所有欺負我的壞小孩砸了個遍,還做了許多使絆子下套子拉辮子這類偷雞摸狗的小手段來報復他們。
所以小學六年我過得還算開心哦不,是非常開心——如果和我初中三年比的話,那就是超級無敵霹靂開心!
初中第一年,是我人生中最最不快樂最最黑暗的一年——直到初二時許林樂的到來才有所改變。
很久很久之后我還是會偶爾夢到那頭一年在學校里孤立無援的自己,周圍人的眼睛都冷漠的沒有任何溫度。我就像大海里漂蕩的一葉孤舟,無助害怕,還不時有羞辱的大浪朝我撲過來?墒俏也荒芸薏荒芎笸耍荒苈冻銮优车谋砬椋荒芤恢币恢比讨。像電影里抗日戰(zhàn)爭時期的共產(chǎn)黨員一樣,咬緊牙關(guān)堅持到底,不退縮不屈服。
所有的不幸都起源于開學第一天我的沖動。
初中,我和顧白根據(jù)就近入學分配,進入我們那個城市最好高中的附屬初中。我的新同學們絕大多數(shù)有優(yōu)越的家庭背景,從小就被寵愛長大,有大把的零花錢,參加各種補習班,了解各種最新最好玩的資訊。而更可怕的是,好像一夜之間,所有的人都長大了,美好的外表、光鮮的穿著和漂亮的成績單,都變成必不可少的重要資本。就好像社會上以權(quán)勢和財富衡量人的地位一樣,在學校里,長相和成績就是你身上兩張最重要的標簽。
游戲規(guī)則有所改變,可那時的我還不知道什么叫“與時俱進”,表面上仍是傻乎乎樂呵呵的,而內(nèi)心是要命的自尊——因為特殊的家庭經(jīng)歷,我一面看起來好像什么都無所謂的樣子,可是另一面又格外的敏感,小心翼翼的保護自己可憐的自尊。
我的入學成績不算好也不算壞,可是也許長得實在太驚世駭俗了吧,入學第一天就造成了轟動。我走到哪里都有人指指點點。
我不說話,那時的我還沒有完全搞明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有些不安的跟在顧白身后,一步不離。我一直都知道自己長得有些可怕,可是我從沒想過我竟然長得驚世駭俗到會讓第一次看到我的人產(chǎn)生那么大的反應(yīng)。
顧白被人叫去抬新課本,我一個人走進新教室。有個女生正左在風扇下吹風乘涼,手里還拿著一塊卡通的小方巾不停的扇著。后來我知道她叫林素。
那時候的駱撩撩其實還沒有什么審美能力,可是當時的她還是知道林素是漂亮的,至少比她不知漂亮了幾條街。
林素有一張圓潤甜美的鵝蛋臉,烏黑發(fā)亮的頭發(fā)整齊的梳成兩個小發(fā)髻,可愛的像兩個肉包子。林素的眼睛像黑瑪瑙一樣又黑又亮,睫毛卷曲而濃密,像洋娃娃似的。那天的林素穿著一條白底粉碎花的連衣裙子,領(lǐng)子是大的荷葉邊,整個人散發(fā)出一種讓我自慚形穢的氣質(zhì)!】傊菚r的林素在我眼里就像小天仙一樣美麗。我下意識的靠近了她幾步,一方面是被她的美麗吸引,一方面是想吹吹風扇。
九月初的南方小城,依然熱的像是盛夏。陽光猛烈易碎,落在身上像是能刺破皮膚一樣。
林素一開始在和旁邊的人說話,后來轉(zhuǎn)過臉來看到站在她身邊的我,飛快的皺起眉頭用小方巾遮住自己的鼻子和嘴巴,然后人往后靠。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
你知道為什么《皇帝的新衣》里,只有那個小孩子敢說皇帝其實什么都沒有穿嗎?
不是因為孩子有多么誠實,而是因為他們其實是最殘忍暴力的小動物,最直接的表達內(nèi)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缺少理智,不懂掩飾和虛偽。
所以那時的林素,直視我的眼睛,誠實到可怕的對我說:“長得丑不是你的錯,可是出來嚇人就是你的不對了!
我得承認,那時的駱撩撩也是一只殘忍暴力的小動物,正處于年少輕狂血氣方剛的時候。所以當時林素說完之后,我愣了愣,反應(yīng)過來之后就“嗷”的大叫一聲,像一只受辱的小豹子一樣撲了上去。
如果在古代,那么林素就是那種典型的千金小姐,從小就受盡萬千寵愛,漂亮嬌縱,任性自我,沒有受過任何羞辱,沒有吃過任何苦。所以她自然不是在打罵中成長起來的駱撩撩的對手。她一張漂亮光潔的像剝了殼的煮雞蛋一樣的臉在極短的時間里被我抓的像只花貓了。
林素披頭散發(fā)的躺在地上大哭,全沒了剛才的高貴優(yōu)雅。我在她身邊有些微微神氣的撣了撣衣服,一抬頭,看到我的新班主任,和跟在她身后抱著厚厚一沓新課本的顧白......
不到一個課間的時間,全校都知道初一來了只小豹子,臉上長著一朵“褐色大麗花”,又丑陋又兇悍。通常那些替我做免費宣傳的人最后都還會加上一句:“惹她你就死定了~!”
這為我之后長達兩年的孤獨奠定了深厚的群眾基礎(chǔ)。
同班的女生沒有一個敢和我說話,而男生,正處在對女生的外表形成自己審美的年紀,又出了這樣的事,我又不會主動找人搭話,自然也沒有什么交集。
是我先叫顧白不要和我說話的,因為我首先看出了他的猶豫和軟弱,所以我在他會作出可能傷害我的事情之前,先把這種可能性扼殺在搖籃狀態(tài)。
那時十三歲的駱撩撩漸漸長成一只刺猬的模樣,拒絕傷害的同時,也拒絕了所有靠近和溫暖。
林素在家休息了半個月才回學校,臉上還看得出細細的淡褐色傷痕。但是老實說,這一點也沒損害她的美麗。
不到一個學期,林素的臉就又變得像只剝了殼的煮雞蛋了,白里透紅,光滑細嫩,多得是男生跟在她身后忙前忙后供她使喚。
而駱撩撩呢?駱撩撩從一個有些自卑有些阿Q精神喜歡搞搞惡作劇的小可憐蟲長成了一個無所畏懼的獨行俠,她丑她兇悍,誰敢欺負她,她就雙倍的還回去。從她的眼睛看出去,這個世界和弱肉強食的動物世界沒有什么區(qū)別。只有和顧白私下在一起的時候才表露出天性里的那份隨性和樂天,有點死皮賴臉,有點小無恥,還有點小憂傷——當然,自卑被埋藏在深深的最底層。
雖然顧白不夠勇敢不夠堅定,他不敢在學校里和我說話,怕被人非議怕被歸為異類,可他仍是我——十三歲到十四歲的駱撩撩生命里最閃亮的那道光。
而許林樂,則是我生命里出現(xiàn)的第二道光芒。他的出現(xiàn)破開了我黑暗的生活和孤單的窘境,帶來了新鮮的,有希望的空氣。
許林樂是初二下半學期轉(zhuǎn)到我們班上的,據(jù)說是在原來的學校打傷了人,還掀翻了班主任的辦公桌,念不下去了,被他無所不能的媽媽弄到了我們學校。
雖然有那么劣跡斑斑的霹靂過往,可是許林樂那漂亮的成績單、英俊的外貌和優(yōu)越的家庭背景,還是讓他一來就成為所有女生矚目的焦點。
老實說,許林樂第一次和我說話的時候,我有點被嚇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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